品牌上海：80年代的上海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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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是一个，无论用那时候的标准还是现在的标准来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子，纤瘦的骨架，凹凸有致的身材，乌黑亮丽的长发直直地垂在腰际，还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绝对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典范。即使是在如云的纺织厂，母亲也能算得上是厂花之一。
　　这样一个，应嫁的有情郎，妄不负眷顾的美貌容颜。而我从未觉得，母亲的婚姻幸福美满。她和父亲的相识相结合起于俗套的相亲活动。在上世纪80年代，钢铁厂与纺织厂的联姻纯属标准搭配。在一堆强有力的壮汉之中，母亲选择了并不魁梧强壮的我父亲。我父亲是材料研究工作，在一堆体力劳动人群中，的确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人们总说影视剧来源于生活，而其实每一对夫妻的生活都是一部精彩的家庭伦理剧。父母偶尔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偶尔也会有片刻的欢笑，但更多的时候，家里很安静，他们大多是各干各的。经常是母亲哼着小曲子对着镜子试穿各式的衣服，父亲在整理往期的，母亲躺在床上看电视，父亲在书房看书的画面。
　　婚后第三年，也就是在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得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必须要住院了。在病榻上，母亲一直哭，一直哭，父亲则紧紧地握住我母亲的手，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因为化疗的关系，母亲乌黑的头发越发稀少，原本就不丰腴的身体越发消瘦。母亲和父亲说“买点布啊毛线啊给我，空闲的时候，我想给小女做衣服。”父亲只回应了说“好”一个字。却不曾告诉她，为了治病，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积蓄可以买布，为了治病，已经不知多少个日夜未见到女儿。
　　母亲开始为我做衣服，春夏秋冬每季一件，从三岁，一直到十八岁。小时候的我还不懂得许多，虽然没有母亲的常伴，但是可以通过这些衣服感受到母亲的温度。而现在的我，抚摸着大大小小衣服的走线和针脚，细密而紧实，像莫斯电码记录着母亲的心情，仿佛陪同母亲再经历一次那段岁月时光。
　　做衣服的时候，母亲问父亲，“我走后，会给小女找个后妈吗？”父亲不言。母亲知道，父亲没有答应她，是因为他不会骗她。母亲又问“请后妈每年给小女亲手做一件衣服好吗，就像我一样。”母亲低头，接着嗫嚅道“能给小女做衣服的后妈，会对你们好的”，抬头却迎面父亲因为操劳而凹陷的眼睛。父亲把母亲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声音有些哽咽，“我在家给你买了缝纫机，是你喜欢的蝴蝶牌，还是你给女儿做衣服。”
　　母亲各项指标趋于正常稳定，标志抗癌初步成功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他们依然如同以前那样，偶尔拌嘴，更多的时候，是不管对方的。我和母亲一起逛街，买衣服，看电影，去游乐园，而父亲只是自顾自捣鼓他自己的东西。有时候我会问母亲，父亲为什么不像别的父亲那样和妻女亲昵，但是母亲告诉我，父亲的爱，她懂。
　　随着时间的迁移，经济情况的好转，家里的那台老式缝纫机留在了老屋子里，但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一家的记忆。母亲五十岁的时候，我给母亲送了一台现代化的缝纫机，功能强大，体积小巧，电脑数控，母亲收到这份礼物时，笑脸如花，和当时像父亲送她那份礼物一样明媚。
　　父亲送给母亲的那台蝴蝶牌缝纫机，是他这一生做的最浪漫的事。而那一句“我给你买了缝纫机，还是你给女儿做衣服”则是他这一生讲的最浪漫的情话。那台老式缝纫机为我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衣裙，是母亲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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