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鸡汤-婆媳关系-心理测试-人性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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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运新闻:对冲投注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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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缓缓放开我,立起,转身。三人隔着烟雨对视。十四阿哥身穿青色长袍,手持竹青伞,面色沉静,姿态漠然,只眼中隐隐含着惊怒。 白缎伞下,八阿哥一身月白长袍,袍摆随风而舞,面色温润如暖玉,身姿淡雅若新月。人人都在这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中带着几丝狼狈,可他却如暗夜中的一株白莲,遗世,纤尘不染。身旁虽有十四相伴,唇角甚至还含着丝浅笑,可飞扬的衣袂间彷佛披拂了天地所有的寂寞,胜雪的白衣下集敛了所有的寒冷。 时间好似凝固,哗哗雨声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四阿哥转开目光,一步步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捡起仍在地上翻滚的伞,缓步离去,身影越去越淡,最终隐入风雨中。 待他消失不见,十四阿哥冲到我身边,抑着声音道:若曦,你怎么敢……话刚起头,却停了下来,只是握着的拳头青筋隐现。八阿哥打伞走到我身边,伞遮住我,挨着我蹲下,淡淡目视着我。 我低头木然地跪着,风雨中跪了一天一夜,身心疲惫,一切都好似无所谓,打罚随意。三人在雨中一站一蹲一跪,沉默无语。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错错杂杂,一如三人的心情。 过了很久,八阿哥叹口气,拿了方巾替我把脸上的雨水拭去,道:你就是不爱惜自己,也好歹顾念一下若兰。她身子本就弱,你还如此让她焦心?我心中一痛,看向八阿哥,他道:我已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传话。可瞒得了多久?我咬唇未语。 洁白的袍摆拖在泥水里,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替他挽起,他迅速一挥打开了我的手,两人手轻碰,啪的一声,他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我在半空滞了一瞬,缓缓缩回了空落落的手。 他又静静蹲了半晌,站起对十四阿哥道:回吧!十四阿哥沉默了一会,道:八哥请先回,我有事要问她。八阿哥说:此事你我都为力,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顿了顿又说:就是他也只能眼看着而已!意气行事不但于事无补,反倒可能更会激怒皇阿玛。 十四阿哥说: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个明白。八阿哥静默了一会,道:棋局正在收关,眼前虽占上风,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也不少。说完,转身而去。 十四阿哥用伞遮着我,蹲下,默默瞅了我一会,在怀里摸索了下,掏出一个小包递到我眼前,示意我打开。我掀开小包,居然是几块芙蓉糕。不禁大喜,立即抓起一块,塞进嘴里,他急道:慢点,这会子没水,噎着了!说着,躲开我还欲再拿的手,示意我咽下再拿。 我赶忙吞下,他这才递过来又让我拿了一块,我忽地惊觉道:皇上没准我吃东西。他气笑道:吃都吃了,一块和两块有什么区别?再说,这么大的风雨,谁还能跑这么远来着你?何况我特意藏在怀里,谁能知道?我一笑,忙接着吃起来。 不大会功夫,几块糕点全都下肚,本来已经饿过头,只觉得胃疼,但已无饿的感觉,这会子一吃,越发觉得饿起来,只得忍住。一日一夜没有喝水,吃了几块糕点,突觉得嘴里喉咙干涩难受。头探到伞外,十四阿哥想拉未拉住,我已经仰头喝了几口雨水,顺手擦了下嘴,又缩了回来。朝着满脸惊异的他嘻嘻一笑道:无根之水最是干净,文人雅士可是专门存了煮茶呢! 他叹道:我以后一定会时刻记住,你根本不是大家闺秀。我微微一笑,他凝视着我问:你这么做值得吗?我盯着地面流动的水,恍若未闻。他定声说:回答我。我仍旧没有理会。他抓着我肩膀摇了摇,软声道:若曦,回答我,算我求你! 我讶然地看向他,他面色焦躁中夹杂着怒气,却又极力克制着,心中一软,回道:我只做了我觉得应该做,和不得不做的事情,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如果非要问我原因,也许只能说,若十三阿哥面对相同场景,他一定会为我做同样的事情,即使知道后果难料。 他深吸口气问:若是我,你还会如此吗?我看着他,没有回答。他叹道:我知道,你肯定又在想,换成十三哥,肯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懂你!可正因为我不懂,才要问个清楚。若曦,告诉我真话,就算看在我们从小认识的情份上。 我柔声道:我没有这么想。不管是十阿哥还是你,我都会的!虽然和十三阿哥脾气更为相投,可大家的情份是一样的。 他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那当日在草原上的那些事情,即使没有八哥,你也会帮我的,对吗?我点点头,看着他袍摆道:全湿了,回去吧!待皇上怒气过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塞伞给我,我摇头道:早已湿透,难道还能更湿?再说,皇上可没有准我打伞跪着。他握伞立起,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快步而去,速度渐快,小跑着,大步跑着,身影迅疾消失,只余漫天风雨。 雨没完没了地下着,天渐渐黑透,天地间唯一的声响就是哗啦啦的雨声,我身形晃动,身子忽冷忽热,强撑着跪着,意识逐渐,心里只是惦记着,何时风雨才会停,天才能亮呢?最后只有耳边越去越远的雨声,然子一软,一切陷入沉寂中。 ―――――――――――――――――――― 身子彷佛被火烧,又彷佛置身于冰窟中,唇干舌燥,正在挣扎,玉檀轻柔地说:姐姐,水来了!原来无意识中,已经喃喃要了水。玉檀扶我起身,慢慢的喂我喝了几口。 我看着满脸喜色的玉檀木了一会,忽地过来,看了看屋子,疑问地看向玉檀。玉檀笑说:皇上已经赦免了姐姐。我心下一松,想到十三阿哥,却立即又悲伤起来。 玉檀端了清粥过来,我闻到饭香,才觉得极饿。待我吃了小半碗后,玉檀一面喂我,一面道:姐姐昏迷了三天,身子烫如火炭,真是吓!我惊道:三天?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暗哑,咳嗽好几声后才停。 玉檀点头道:不知道为何,十四爷也被罚跪了。听当时殿外值勤的太监们讲,只听到十四爷和爷争执的声音,不停地提到十三爷。十四爷在乾清宫外从下午一直跪到第二日散朝,八爷、九爷、十爷都去求了情,后来其他众位阿哥也都去求情,爷才最后发了话,让十四爷起来,也赦免了姐姐。我们去寻姐姐时,姐姐人躺在雨中,早已昏厥,身子冰冷,我们吓得…… 我难以置信地截道:十四阿哥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玉檀大力点点头。我忙问:他可好?玉檀说:十四爷是习武之人,身板本就比好,况且不比姐姐,跪了那么长时间,听闻只是稍微有些不适,估摸着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默默出了会子神,玉檀放下碗筷,道:太医嘱咐了,姐姐久饿又在病中,饮食要。我向她随意点点头。 玉檀帮我擦洗干净,梳好头。我对玉檀道:我膝盖痛的厉害,你帮我拿热水敷敷!玉檀忙预备热水毛巾,一面道:已经叫人传话去说姐姐醒了。过会子,李太医会来看姐姐。我惊道:李太医?他原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老太医。 玉檀冷哼了一声,一面拧着帕子,一面笑说:那帮子暗地里的人算是白热乎了,爷亲口吩咐的,宫里可没几个人能有这荣宠。我听闻却无半丝喜悦,帝王,最是难测,恩宠不见得就是欢心,责罚也未见得就是厌恶。 正在敷腿,听闻敲门声,玉檀忙替我理好衣裤,半掩了帐子,去开门。十阿哥,十四阿哥和李太医前后进来,我忙欲起身行礼,十阿哥道:就这么请个安就行了!说完两人侧身让太医上前把脉。 我咳嗽了几声问:十爷、十四爷怎么和李太医一起呢?十阿哥道:门口恰好碰上了。说完,碍着太医在,三人沉默了下来。 李太医把了好一会子的脉,把完右手的脉,要我伸左手,闭着眼睛把了好半晌,示意我再伸右手,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彼此惊诧地对视一眼,都前行了几步,站在太医身侧问:怎么了?李太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静声。过了半晌,才半睁眼问道:姑娘平日夜里睡得可好?我道:大部分时间不是很好,而且觉得这一年来睡得越发少了,轻易响动就能惊醒,再入睡就很难。他又问:平日饮食呢?我道:也不如往年吃得多,经常觉得饿,可吃一点又很快就饱。……他一面把脉,一面细细问日常起居饮食的细节。 最后闭目沉吟了会,才缓缓道:听闻姑娘去年大病过一场,好似幷未好生调养,以至气血失调。而且从脉象看,姑娘长期忧思恐惧太过,每多损抑阳气,而且气郁化火,内耗肝阴,以至阴不能敛阳,脾、肝、肾三脏都伤及。这次又邪寒入侵,五内俱损,阴…… 我听得不耐烦起来,笑着打断他道:李太医可别和我阴啊阳啊的,我真听不懂。直接告诉我,严重不严重?如何治?他缓缓道: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姑娘如今正当盛年,如好生保养调理,花上两三载功夫慢慢就调理过来了。若不留心,现在年轻没什么,可将来……他收了话,未再继续。 我点点头,道:我膝盖疼得厉害,什么时候能好?可有什么止痛的药?李太医道:这是痹症,因风寒、湿邪、痹阻血脉,致使血脉不通,关节酸痛,严重时行走都困难。姑娘久跪于青石地面,又长时间浸于雨中,这几点病因都合了。我想了想,这个倒是听得明白,就是风湿了。他接着道:所幸姑娘年轻,如今不严重,贴上膏药,缓几日,辅以针灸,平日也就无大碍了,不过碰上湿冷天怕是还会疼的。而且这个也是要从现在起就注意保养,不然年纪大时,会颇为麻烦。我回头给姑娘详细列一张平日如何调理和应注意的事项。 说完起身,向十阿哥、十四阿哥行礼告退,他们忙拦住道:李太医年龄已大,不必行大礼了!李太医笑谢了,转身示意玉檀跟他去拿药。玉檀也行礼后,随着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走近床边,盯了我半晌道:长期忧思恐惧太过?你一天到晚到底在琢磨些什么?我笑说:太医说,现在好生保养就能好的。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多谢你了!他淡淡道:有什么好谢的?草原上的事情我前后欠了你两次人情,论担的风险,哪次不比这个大? 十阿哥拽了凳子坐下道:你到底有什么难为的事情?居然长期忧思恐惧!如果不是李太医诊的脉,我都要骂他庸医,八道,。我气瞟了他一眼,我刚岔开话题,他就又给我拽了回来。没办法只得敷衍道:这不是为了太子爷,十三阿哥的事情吗? 十四阿哥冷哼道:李太医说的可是长期,这最远的事情也不过大半年,你这没有三五年,哪能落了病根?提起十三阿哥,心中又难受起来,不愿再多说,闷闷地盯着地面。 十四阿哥等了会,见我只是低头着,气骂道:你就这臭毛病!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问你话不是顾左右言其它,就是索性沉默不语。 十阿哥拍拍桌子道:好了,她还病着呢!她不愿说,就算了,越逼她越烦。不过今儿你也应该高兴些,你要办的事情,十四弟已经帮你办妥了。我啊的一声,惊异地看向十四阿哥,他撇过脸,没有说话。 十阿哥道:皇阿玛准绿芜去做伺候丫头,只不过名字出身都得改。十四弟命自己府中的管家收了绿芜做女儿,过几日悄悄送到养蜂夹道,对外只说是十四弟府中的人。 我喜出望外,难以成言,忙撑起,向十四阿哥。十四忙要拦,我已磕了一个。还欲再磕,十四扶住道:我这么做可不是让你给我的。说着摆好垫子,让我靠好。 靠着垫子,心里时悲时喜,眼角不禁浸泪,忙拿绢子拭净。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转开了目光,屋内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心绪才慢慢平复。十阿哥道:当日八哥怕我冲动闯祸,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的事情。结果十四弟照样由着性子做了,要不然我和十四弟一块去求,也就不用十四弟跪那么久了。十四阿哥道:这事可不是人越多,皇阿玛就越心软的。 我瞅着十四阿哥问:你怎么求皇上的?十四阿哥笑说:没提你,只是替十三哥求情,细细说了一遍养蜂夹道的凄苦,又道十三哥虽有大错、有违兄弟之情,可因自幼失去额娘,对皇阿玛却更多了几分依慕体贴,把往日十三哥对皇阿玛细心孝顺之事拣了些说,道皇阿玛罚他是国法,是君臣之礼;可求皇阿玛准绿芜去做丫头,好歹十三哥身边有个说话的人,全的是父子之情。 我心叹道,这是怎样的恩怨纠缠,人是他们送进去的,可如今此事也是他帮的。三人都静默着,玉檀端药进来,向他们请安,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欲走,我道:稍等一下,我有些事情麻烦两位爷。 我示意玉檀将药先搁到一旁,然后从褥下摸了钥匙出来,让玉檀去开箱子,吩咐道:把里面的三个红木匣子拿出来。玉檀依言拿出放于桌上。 都打开吧!玉檀打开了匣子,刹那屋中珠光宝气。我看了眼大开的院门,向玉檀努努嘴,她忙去掩了门。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诧异地对视一眼,十阿哥叹道:你可真是个财主!我道:我在宫中已经七年,这是历年来皇上和各宫娘娘的赏赐,低下还有些银票,是这几年的积蓄。这些东西我放出宫时都可以带走的,前些日子,我已经问过李谙达,他准我可以先送出宫。我想麻烦二位爷,把这些东西送到十三爷府上,交给兆佳福晋。 十阿哥道:这都是你的私房钱,怎么能全送了出去呢?我道:十三爷府中一向只靠十三爷的俸禄,也没有田庄进项,本就不宽裕,如今他被削爵,更是断了入项,可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一百多张嘴,即使有些老底,也经不起光出不进。如今十三爷落魄,不比以前有地位身份,很多事情更是要银子才能办,才能少受点委屈,少受点气。我一人在深宫中,这些东西不过是闲置在箱中,还不如拿出去派用场。 十四阿哥静默了会道:这样吧,你自己留一箱子,其余两箱我们带走。我道:我自己还有。我阿玛和姐姐给的东西,我都留着呢,银子我也留着呢!十四阿哥道:就依我说的办,要不然,这事我就不管了! 我看向十阿哥,他道:这事我听十四弟的。我无奈地说:那就如此吧!十四阿哥道:反正我已经在皇阿玛跟前替十三哥求过情,有疑心也早就有了,一件是做,两件也是做,没什么差别。以后我会尽量替十三嫂们打点好一切,不让她们受那些势利之人的气。银钱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操心,你这些也够撑一段时间了,其余的我自会照顾着,过几年等小阿哥们大了能当差时,一切就会好的。十阿哥也道:我也不怕,一则我一向和十三弟脾气就不相投,来往很少,二则我是个粗人,皇阿玛不会怀疑我有非份之想的。我和十四弟两人照应,绝不会让人了他们去的。 我心下百般滋味翻腾,默了一瞬,似有很多话要说,堵在胸口,到嘴边却只有两个字:多谢! 两人一笑,一人拿起一个匣子,十阿哥道:全是上等货,难怪皇阿玛老说她会搜罗好东西呢!看着平日不是个俗人,倒是颇有一套。按理说该和九哥说得上话呀!可怎么彼此都厌烦对方呢?我忙道:谁说我厌烦九阿哥来着?九阿哥讨厌我?十四侧头一笑未语,十阿哥笑说:没有就没有,全当我。说着,一前一后出门而去。 玉檀进来好东西,把钥匙交还给我,服侍我吃药。待我吃完药,漱完口,她拿了李太医列的单子给我,我细细看了一遍,注意的事项倒没什么难办的,可这宽心,戒忧惧,却不容易。我若真能放下这些人和事,又何至于此?不禁长叹一声,苦笑着把单子叠好,塞于枕下。 玉檀端了冰糖梨水,我让她搁于小几上,我自己食用。她坐于一旁相陪,待我用完,她一面碗勺,一面道:王公公被李谙达责打了二十大板。我皱眉问:所为何事?她道:具体不是很清楚,好似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估摸着和姐姐的事情有关。 念头一转,明白过来,真是牵累了他。半日,人极为,已经神思不属,遂吩咐玉檀先代我去看看王喜,自个躺下歇息。 缓了好几日,腿疼才渐缓,人虽然还病着,但勉强已可以行走。吩咐玉檀扶着去看王喜。进去时,王喜正俯趴在床上,看我们来,忙做势欲起,一面道:姐姐正在病中,打发玉檀来就够了,怎么自己还过来呢?我可担不起。我忙道:好生趴着吧!我们还讲究这虚礼吗?他听闻,又躺了回去。 玉檀拿了凳子,扶我坐好后,掩门而去。我侧头咳嗽几声问:伤势好得如何?王喜道:还好,就是痒得慌,可又不能挠,所以心燥。我点头道:忍一忍,痒就是长新肉。王喜笑应是。 我静了会问:究竟怎么回事?王喜招了招手,示意我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此事不瞒姐姐,不过姐姐自个心里知道就好了,千万不可再告诉旁人。泄口风是我师傅准了的,可打也是我师傅吩咐的。我一下大为惊异,盯着王喜,王喜用力点点头,示意自己所说千真万确。正想着前后,又咳嗽起来,王喜道:姐姐回吧!自个也在病中,不要太劳神了。我点头道:这次带累你了。他笑说:这话讲得太生分了,姐姐对我平日的照顾可不少。说完扬声叫道:玉檀!玉檀推门而进,依旧搀扶着我返回。 进门未多久,就有人来找玉檀说什么她以前记录的茶叶数不对,玉檀忙随了去。 我侧靠在榻上,细细琢磨着王喜的话,泄口风是我师傅准了的,那就是康熙准了的,可康熙为何如此?为何要让各位阿哥特意知道我为何被罚?还未想出眉目,闻得院门吱呀声,紧接着笃笃敲门声。第十一章我道:门没关!说完,嗓子难受,又趴着咳嗽起来,来人帮我轻捶着背,我忙抬头,四阿哥正弯身立于榻旁,见我不咳了,直起身子,默默看着我,深黑眼瞳中一丝情绪也无。 我满心哀恸,终于来了!两人对视半晌,他转身走到桌旁推开窗户,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缓缓道:我不能去求皇阿玛娶你了。我紧闭双眼,捂着胸口,软软趴回枕上,十三被后,就猜到他也许会如此说,可真听到时,还是万箭的疼痛,他道:你恨也罢,怨也罢,都是我对不起你。以皇阿玛对你的疼爱,肯定会给你指一门好婚事的。 说完提步就走,临出门前脚步微顿,头未回地道:多谢你为十三弟做的一切。 我趴着未动,只闻脚步声渐去渐远,只余一屋孤寂清冷,眼泪一颗颗滴落枕上。 玉檀立在榻边,怯生生地叫:姐姐!我忙抹了眼泪抬头,想挤出一丝笑,可笑容未成,眼泪又滚了下来。 抹去又落,抹去又落,索性作罢,抱头哭起来。玉檀侧坐于一旁静静相陪。哭了好半晌,眼泪才渐渐止住,我一面咳嗽着,一面问:玉檀,你说为什么被的总是女人?最奇怪的是我们还半丝怨怪也无。究竟值得不值得? 玉檀静默了半晌后,幽幽道:我七岁时阿玛就去了。本来家里虽不富裕可温饱却不愁,阿玛一病家里能典当的都典当换了药钱,却未见任何好转,额娘天天哭,弟妹又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甚明白。我好害怕阿玛会抛下我们,听人说割股疗亲,诚孝了,就可以医好亲人的病。我背着阿玛和额娘,偷偷从胳膊上割了肉和着药熬好,阿玛却依旧走了。 我地看着玉檀平静如水的脸,她微微一笑道:人说久病无孝子,我却只知道长贫无亲戚,阿玛去后,额娘从早到黑地为人洗衣,我替人做针线活,可全家却也只能吃个半饱。后来因为额娘经常哭泣,眼睛也不好了,她还想瞒着我,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却还装作能看见。我们不愿她伤心,还要陪她演戏。 我伸手握住玉檀的手,玉檀道:我每日拼命做活,可仍旧没有钱替额娘看病。因为长期吃不饱,小弟又病倒。那年冬天出奇的寒冷,积雪未化新雪又下,地上的雪有三四寸厚,我穿着一双单鞋和额娘年轻时穿过的薄袄子,去各个亲戚家借钱。刻薄的甚至一开门见是我就立即关门,心稍微好一点的我还未张口他们就向我诉说今年冬天怎么难熬。我在大雪里跑了一整天却一文钱也未借到。我又冻又饿又怕,当时天已经全黑了,可我却不敢回家,额娘的病,弟弟的病,我好怕他们也会和阿玛一样离开我。我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因为神思,居然撞到了一辆马车上,当时赶车的人举鞭就要我。 虽然明知道玉檀如今好好地坐在我面前,我依旧手紧了紧,后来呢?玉檀低头静默了会,向我嫣然一笑道:后来车里坐的公子了他,说只是一个小丫头,冲撞就冲撞了吧!,又骂车夫自己不留神,一出事就急着找人顶罪。说完他就放下帘子让车夫驾马走,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胆子,或者是因为他说话是我从未听过的冷静好听,虽在骂人可却没有半丝火气。或者只是觉得他是极有钱的人,随便施舍我一些,我就可以留住额娘和弟弟了。然后我就冲上前去拦住马车,求他给我些银子。 看到玉檀那个真正带着暖意的笑,我知道她肯定如愿了,可心里还是紧着问:然后呢?玉檀笑看着我道:车夫大骂道真是不知死活了,你知道你拦的是谁的车吗?那位公子却在车中笑起来,帘子看着跪在雪地里的我说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直接问我讨银子,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给你银子?玉檀说完,低头而笑。 我摇了摇她的手问:你怎么说的?玉檀道:我说我要给额娘和弟弟看病,他说我不是开济善堂的,人家有病关我何事?.我说如果他能给我银子,我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伺候他。他说我家里也许别的还有短少的,可就奴婢多。我求道,我很能干,我能做很多事情。即使我不能做的,我也可以学。,他大笑道帮我做事的能人很多。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走。我当时满心,觉得离开的马车带走的是额娘和弟弟,突然发了狠,跑上前拽着车椽不让他们走。车夫大怒拿马鞭不停抽我,我却死也不肯松手,当我被马车拖出好一截子距离后,那位公子突然喝道住手!停车!,他探出马车看着我,我当时身子拖在雪里,双手还死死抱着车椽。他点点头问多大了?我回道八岁。他笑说好丫头!值得我的银子!说完就递给了我一张银票,我不敢相信地接过,我虽从没用过银票,可却知道但凡银票,钱数就肯定很多了。我赶忙给他,他微沉吟了下又吩咐车夫把你身上的银子给她。车夫赶忙掏出银子给我,足足有二十多两,够一大家子吃一两年了,我忙把银票递还给他,他说银票是给你的,银子也是给你的。你待会肯定赶着回去请大夫,可天已经黑透,银票面额大,你只怕一时找不到地方兑换。我听他说得有理,忙向他磕了个头,收起了银票和银子,他赞道行事干脆利落。说完就坐回了车中,让车夫走。我转身就跑,他忽地在身后叫道回来!我又赶忙转回去,他从车中扔了件披风到雪地上,裹上这个。我这才惊觉我身上的衣服早被抽破了。 玉檀定定出神,似乎人依旧在那个冰天雪地中。我轻推了她一下,后来呢?玉檀愣了一下道:没有后来了,从那以后我再未见过这个公子。他给的银票数额很大,再加上额娘病好后,继续洗衣,我们姐妹做针线,也支撑到我入宫了。 我遗憾地说:居然只有一面之缘。玉檀幽幽道:我当日年纪小,根本不知道从何打听,后来入了宫,更是见不了外人。 玉檀紧紧握着我的手道:姐姐,凡事值得不值得只有自个才明白。象我,很多幼时的女伴,如今早已儿女绕膝,她们只怕觉得我甚为可怜,可我自个不觉得。我只知道让额娘不用日日浸在冷水中洗衣,不再为温饱愁心,病了请得起大夫,弟弟们都上了学堂。我觉得我当年的决定都是对的,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即使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然心甘情愿。 我眼中含泪喃喃道:值得不值得只有自个明白。从今后,也只得你我做伴了。话刚说完,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别说傻话了,爷肯定会给姐姐指一门好婚事的。我苦笑起来,听天由命吧!我最后的一丝力气都已用完,我不想再去对抗了,我太累了! 病势本已渐愈,晚间猛然又烧起来,玉檀急得握着我的手,只是哭,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样好,烧糊涂了,就不知道心痛了。 似梦似醒间,彷佛总有一双深黑冰冷的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盯的心中,脑中全是刺痛。我用力想挥开它们,却依旧在那里,疼痛难忍,只能呜呜咽咽地哭了又哭。中觉得永远睡过去吧,睡着了就没有痛了,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完全寂静的地方可以让我彻底休息。 玉檀好似不停地在我耳边哼着歌谣,一遍遍,永不停歇,拖着我不许我完全睡去。一声声的姐姐牵着我的意识不那个完全的地方。 我睁眼时,玉檀喜极而泣,颗颗眼泪打在我脸上。我高烧退下,玉檀却整个人瘦了一圈,嗓子完全哑了,和我说话只能连比带画。想着她竟然在我床旁整宿整宿的唱歌,不停地叫姐姐.我忽然很是自己,我病在宫中,姐姐只怕绝不会比我好过。我还有玉檀,还有姐姐,我怎么能这样? 病渐渐好转,人却还是懒得动,一天中,大半天都是躺在床上。手内把玩着鼻烟壶,嘴角似笑似哭,怔怔出神。玉檀推门而进,侧坐于床边道:皇上把太子爷了。我嗯了一声,未再答话。她接着道:皇上召集了诸位阿哥,说,皇太子胤礽复立以后,狂疾未除,大失,断非可托付祖弘业之人,故予拘执。,姐姐没有看到当时的场面,所有的阿哥都被免冠、缚着双手,皇上神情虽然温和,脸上甚至还微微而笑,可语气却是极其冷。 我轻叹口气,玉檀问:姐姐怎么叹气呢?我还以为姐姐听了会高兴的。我道:刑部审查出结党会饮案和湖滩河朔事例银两案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不过早晚而已。何况,他日我的结局说不定还不如他,我有什么可高兴的?玉檀惊道:姐姐又说傻话了。我微微一笑,未再吭声。在这宫里,什么事情没有可能呢? ――――――――――――――――――― 病全好时,已是10月底。二废太子的风波表面上看去已平复下来,可更大的争斗才真正展开。 四阿哥渐渐从朝中大小事务中抽身而退,表现得越发低调,真正做起了清心寡欲,生活恬淡的富贵闲人,自诩破尘,在府中整日与僧衲谈经论玄。每日进宫只是给康熙请安问好,很少议论朝事。 偶有碰面,他面色清淡,我也是微笑请安,从无多话,彷若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他一直都是那个冷漠的雍亲王。只有心中的刺痛不停地提醒着我,不是的,不是的。我按住疼痛,自己,是的,是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日他来给康熙请安,当我进去奉茶时,他立于康熙身侧为康熙展画,我搁好茶,正欲退走,康熙笑道:若曦,你也过来看看。我忙应是,走到康熙身侧看去。 康熙笑问:看出什么了没有?我强掩住心中酸涩,笑道:这驾牛耕田的人不正是四王爷吗?田埂边站着的是四福晋呢!康熙笑说:还有呢?我心中已明白过来,但口中却笑说:别的奴婢一时倒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图绘的好,不过最难得的是寓意。 康熙侧头吩咐李德全:把前两年刻版印制的南宋楼俦《耕织图》寻出来。李德全忙出去吩咐。不大会功夫,太监捧着画进来。李德全接过,在桌上慢慢展开,两幅图一模一样,只除了人物长相。 我拍了下额头,笑说:奴婢该打!日日跟在爷身边,却如此不上心,连爷中意的画也未想起。康熙赞许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微笑未语。 康熙低头细细看着两幅画,四阿哥眼神从我脸上一瞟而过,我唇边含着丝浅笑静静立着。康熙仔细读了四阿哥自己画下的题诗。点头道:民以食为天,食以农为先,朕每年春天都要在先农坛祭祀先农诸神,还亲自指导种植御田,又常向朝中官员强调,就是希望为官者务必重视农耕。立国之本呀! 四阿哥躬身回道:儿臣效仿皇阿玛,在园中,开了几片地,亲身体验农耕之乐苦。康熙点头道:你倒说说,乐从何来?苦又从何来? 四阿哥回道:田园生活,自在写意,不仅舒畅,少了得失计较,人变得豁达,而且耕种时身体也得到舒展,更为康健。这几日收获亲手所种的瓜果时更是难言之喜。苦就是,儿臣种了几片地已觉辛苦,今日怕太阳过毒,明日又担心雨水太大,想及民间百姓终年操劳,风吹日晒,一旦旱涝,就可能颗粒无收,不禁感叹。 康熙点头未语。我躬身向康熙行礼后静静退了出来。他如今是越发深藏不露了,凡事都细察康熙心意,极尽孝顺,从无违逆。康熙对他疑心肯定未逝,但长此以往,水滴石穿,只要不出差错,完全释怀是迟早的事情。 而那一位却是锋芒欲敛不敛,一面依旧与朝中大臣往来,一面对朝中众臣说勿再保奏他为太子,否则情愿卧床不起.康熙听闻很是反感,立即严斥:尔不过一贝勒,何得奏此越分之语,以此试探朕躬乎?并认为他甚是狂妄,竟不自揣伊为何等人,以贝勒存此越分之想,探试朕躬,妄行陈奏,岂非大奸大邪乎?他这不慎之举越发加深了康熙从一废太子后对他的恶感。 有时候,我非常困惑,他,九阿哥,十四阿哥都是极其聪明的人,身边还有众多谋士,为何却有如此激怒康熙的举动? 细细想来,又觉得只是康熙对他早生忌惮,一个结党的太子已经让康熙极其厌恶,而他却以结交朝臣闻名,所以不管怎么做,落在康熙眼里都是错。他进康熙骂他存非分之想,他退康熙依旧骂他存试探,除非他能学四阿哥彻底改变行事做派,与各位朝臣疏远,才有可能扭转康熙对他的态度,可他多年苦心经营,怎么可能放弃?而且各人性格不同,让他学四阿哥心如止水的出世姿态,也的确不可能,否则他就不是礼贤下士的八贤王了! 眼前看来,二废太子后,最大的受益者居然是十四阿哥。四阿哥深居简出,很少过问朝事;八阿哥被康熙所厌,不受康熙倚重;唯有十四阿哥虽因为十三阿哥被康熙罚跪,事后却出乎众人意料,康熙不仅没有疏远十四,反倒对十四颇有些与众不同,常委任十四独自处理朝事,也经常私下召见十四相陪。 ————————————————- 康熙五十一年的最后一天就在各人对未来的算计中平静渡过。我翻了个身,仍旧无法入睡,想着和姐姐相对无语,她泪眼迷蒙,我心下歉疚。她似乎有满腹的话欲说,却只能坐着由我请安后离去。坐于她侧前的八阿哥和八福晋谈笑着瞟过我们两姐妹,又各自转开了视线。满堂人语欢笑,欢庆新年,姐姐和我却是遥遥相望,各自神伤。 想给姐姐写封信,几次提笔,却无从落笔,让她不要担心我,可如今的局面她怎能不担心?说我很好,却知道根本骗不了姐姐。思前想后,竟然无话可说。我如今对自己的将来完全迷茫,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坐等命运的。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我已经二十二岁,按照惯例明年就是放出宫的年龄。我常想着康熙究竟什么时候赐婚,有时觉得自己好生疲惫,索性事情早点分明,让我得个痛快;可有时又祈求康熙最好压根忘了这件事,就让我在宫中呆一辈子吧。想起当年居然还有离开紫禁城,畅游天下的想法,不禁苦笑,自己竟然如此痴心妄想过?如今能安稳呆在紫禁城中都变成渴求。宫中不是没有服侍到老的嬷嬷们,可自个心中明白我绝对不会是其中一个。 康熙北上避暑,随行的有三、八、九、十四、十五阿哥等。 我牵马而行,看着茫茫草原,不可抑止的悲伤,这片草原承载我太多的记忆,四阿哥在这里强吻过我,教我骑马,月下谈心;八阿哥和我携手共游,幷骥而驰,大声笑过也痛苦哭过;十三阿哥为救我,与敏敏相视对峙,帐篷里两人的笑语……想至此处,猛地翻身上马,马鞭一声空响,如箭般飞射而出。 快点,快点,再快点!我不断策马加速,耳边风声呼呼。正在纵马狂奔,身后马蹄声急促,很快一骥马与我并肩驰骋。 十四阿哥叫道:你疯了?无缘无故骑这么快!慢一点!我没有理会,依旧打马狂奔,他无奈何,只得策马相随。 马渐渐疲惫,速度慢了下来,我心里郁闷稍散,由着马随意而行,侧头向十四阿哥莞尔一笑问:你怎么有这闲功夫?他一笑,翻身下马,我只好随他下来。 他问:坐一会?我点点头,两人随意找了块草地,席地而坐。我随手拔了几根狗尾巴草,开始编东西。他问: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了?我随意点点头。他道:李太医说的话,你还记着吧?我点点头。他道:有些事情早已过去,他已经放下;有些事情是你为力,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有的事情由不得你自己,所以何必和自个过不去呢?我点点头。 他搡了我一把,问:只是点头,我说话,你有没有听?我笑说:不就是遗忘吗?知道了!说着,把已经编好的东西递给他,送你一只小狐狸。他接过,拨弄了一下狐狸毛茸茸的尾巴问:干吗要送我这个? 干吗?干吗做任何事情都有干吗的原因?不过是随手编了,随手送了。我笑道:因为你们都像它,百般聪明、千般算计只是为了农夫的鸡。他脸色微变,盯着我笑说:我幷未惦记。 我看着他笑道:哈!自个承认自个是狐狸。说完立起拍了拍身子道:我要回去了。 他坐着未动道:去吧!不过骑慢一点。我一笑未语,正欲翻身上马,他道:过几日就有人陪你了。我侧头看向他,他道:佐鹰和敏敏要来。我握着马缰低头默想了会,轻叹口气,上马而去。 ―――――――――― 我走到佐鹰王子大帐前,还未说话,一旁侍立的仆从已经掀开帘子道:王子正等着姑娘呢!我向他点头一笑,进了帐篷。佐鹰坐于几案前,一身艳红蒙古长袍的敏敏立于佐鹰身侧,俯身和他说话,俏丽中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我正欲请安,敏敏跑过来,一把抱着我叫道:好姐姐,真想你!我推了她一下笑道:以为嫁人了,也该沉稳些,怎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佐鹰蹙眉看着敏敏道:你若还这样跑跑跳跳的,我可只能多找几个仆妇看着你了。敏敏侧头向他嘻嘻笑着皱了皱鼻子,回头仔细打量着我。 佐鹰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慢慢说吧!我躬身行礼,佐鹰忙道:免了!免了!私下里还受你的礼,晚上可就有的罪受了。一面说着,一面似笑非笑地睨着敏敏,敏敏腾地一下脸绯红。我含笑低头装做没听见。 我凝视着佐鹰离去的背影,笑说:他待你很好。敏敏抿嘴而笑,忽地敛了笑意,脸色沉重地问:十三阿哥还好吗?我听说很是凄苦。我不愿她多操这无益的心,佐鹰虽然大方,可敏敏若老是记挂着十三也不妥当,说道:传闻之词总是夸大的,他身边有人照顾。敏敏问谁。 我将绿芜和十三交往前后约略告诉她,敏敏听完,静默了半晌,幽幽道:几人能做到潦倒不弃,同赴难?她配得起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是有福气的,她也是有福气的。 我凝视着她未语,她抬头道:我只是出于朋友的惦记,我已经找到自己的星星,我会珍惜的,我一定会幸福的。我释然一笑,不禁抱了抱她,惜福的人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她笑问:我们可别老说我的事情,姐姐自己呢?我脸色一暗,半晌未做声,敏敏道:我看八阿哥如今对姐姐面上虽很是温和,但骨子里却透着冷漠疏离。你们怎么了?为何会如此? 我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不愿意想这些事情,觉得好苦,我们说别的吧!我静默了半晌,突然站起道:在这草原上,我要开开心心的。我们赛马去! 敏敏一拽我道:我不能赛马。说着脸又红起来。我纳闷地坐了下来,为何?身子不舒服吗?敏敏低头一笑,无限温柔。 我猛地反应过来,大喜道:几个月了?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敏敏笑吟吟地道:才一个多月,当然看不出来了。我笑说:明年我就要做阿姨了。 敏敏满脸幸福的笑,她忽然紧握着我的手道:姐姐,不如我们结亲吧!让我的儿子将来娶你的女儿。我黯然苦笑道:别说我还不知道自个女儿在哪里呢!就是知道也不敢随便答应你,你的儿子可是将来的王爷。 敏敏笑说:姐姐什么时候开始讲身份了?对了,给你说件事情,我阿玛的宠妃埋怨阿玛不把玉佩留给自个女儿,反倒给了一个宫女。我哥哥后来也问阿玛此事,你猜我阿玛说什么?阿玛说她嫁的人身份比我们绝不会差,甚至只高不低。究竟谁沾谁的光还说不准。 我未语,一块玉佩于王爷而言,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把太子对敏敏的觊觎引开;既对康熙示好,又笼络我;还是个风向标。可却是我生活中的一块巨石,激起重重波浪,害我不浅。 但看着敏敏无半丝城府的笑颜,怨怪都只能抛开。我道:敏敏,身份不身份都罢了。其实最紧要的事情是我顶这种父母一句话决定孩子终身的事情。你自己经历过感情,应该知道被人着嫁娶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敏敏一呆,道:姐姐说的是,姐姐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想着和姐姐不能常在一起,将来讨个姐姐的女儿做儿媳也是让我们好上加好,而且姐姐的女儿定是数一数二的人,我们能讨到,是我们的福气。可却忘了孩子自己的心思。敏敏皱眉想了会道:那随他们吧,如果将来没有做夫妻的命,就让他们结为兄弟姐妹也是好的。 我心想不管什么都是,父母交好,孩子却不投机的事情也很多。但不愿再扫敏敏的一番情意,遂笑应道:好呀!若我真有福气还能有女儿,就一定让她对你如对我一样。敏敏喜道:好呀!第十二章草原上的日子总是过得份外快,不知不觉间夏季已过去。敏敏和我依依相别,每次分别都会疑问此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不过这几个月让我彻底对敏敏放心,佐鹰是真爱她。也许佐鹰心里的确有的考虑,但他对敏敏的感情也是诚挚的。只能说他俩是天作之合,敏敏不用面对一个男子在江山和美人之间的选择,他们之间不存在或,因为敏敏对佐鹰而言,就代表着江山。 康熙回京后,住进了畅春园。隔着不远就是园。园是康熙于四十六年赐给四阿哥的园子,康熙偶尔也会临幸园游玩。 今日康熙本来随意在畅春园中散步,不知为何,一时兴起,吩咐李德全轻车简从去园。李德全见康熙兴致甚好,不好劝阻,只得应是,一面派人通知四阿哥准备接驾,一面安排侍卫,然后我和李德全服侍着乘车而去。 待到园,四阿哥和众位福晋早已恭候在门口,车马还未到,已经跪了一地。康熙下车笑说:朕一时兴起,来看看你种的地。还听闻你种了不少果树,带朕去看看。四阿哥忙起身,陪着康熙慢步逛园子。 因为园离我的学校很近,所以读大学时经常来这里划船游玩,却只能空对着满目断壁残垣,遥想其当年风采。如今竟有机会亲自游览,早已凡事漠然的心,也不禁有一丝兴趣。 可惜一逛去,很多传说中的著名景致根本未见,感到有些诧异。再一想,只怕是以后陆续建的,看来我是没什么眼福。如今看着也就是一个普通园子,还担不起万园之园的赞誉,起先兴冲冲的兴致淡了下来。 康熙一面看四阿哥亲手栽种的果树,一面听他讲各种果树不同的栽培方法,以及栽种时四阿哥闹的笑话,父子两人相谈甚欢,一时间让人忘了他们还是君臣。 康熙在兴头上,已经走了不少的,李德全和我相视一眼,蹙了蹙眉头,看来他是在琢磨如何即不扫康熙兴致,又提醒康熙休息一会。四阿哥正立在树下回康熙的话,恰好侧朝我,我向他做了个坐下休息的姿势,他彷若未见,仍旧继续笑回着康熙的话。待康熙问完,他笑说:前面凉亭周围种了很多皇阿玛喜欢的菊花。皇阿玛一定要去赏一赏,好几株都是儿臣自己照看的。 康熙一听,笑说好,两人迈步向凉亭行去,李德全赞许地笑看了我一眼,两人随在康熙和四阿哥身后而去。一旁四阿哥府中的下人,早看到四阿哥的手势,飞快的离去叫人准备。 待康熙在藤椅上坐定,四阿哥立在一旁一一指出自己照看的菊花,幷把品种来历习性都说得极其分明,康熙边听边点头。不大会功夫,有人奉了茶点而来。我忙接过,拿出事先准备的工具一一试毒,李德全依次全部尝试后,奉给了康熙。 康熙一面看着凉亭四周景致,一面随意地品茶,四阿哥相陪于一旁聊天,两人从菊花说到五柳先生,从的入世谈到老庄的无为而治,最后又回到了花中隐者菊花上。康熙谈兴大发,细细点评了各首吟诵菊花的诗词。李德全很长时间未见康熙如此高兴,也是满面笑容地立在一旁。亭子里笑意融融。 康熙茶倒是喝了不少,可点心却未动一块。饮完茶,休息够了,几人起身又继续慢慢逛着。途中李德全服侍康熙而去。我和四阿哥默默恭候着,其余随从隔着一段距离站着。 我头未动,漫无焦距地看着远处低声道:皇上刚才没吃点心,过一会肯定会饿的。只看看儿子亲手种的农物瓜果,未免差一点。他静立了一瞬,转身招手叫了仆从,低声吩咐了好一会后,仆从立即快步跑走。 待得康熙回来,几人又转了一会,四阿哥看康熙兴致已尽,恭请康熙进厅堂稍微休息一下,再坐车返回。康熙笑着点头同意。 康熙坐定后,四福晋乌喇那拉氏居然亲手捧着茶点进来,我脸上带笑,心下滋味复杂地从四福晋手中接过托盘。我正在试毒,四福晋躬身向康熙请安,一面笑回:这几味糕点肯定不如宫中的,不过是臣媳亲手所做,是对皇阿玛的一点孝心,所以只好请皇阿玛勉为其难尝一尝了。 康熙听后,兴致大增,笑着从李德全手中接过,尝了一片,点头道:不错!很是清甜。四福晋一面随着康熙拿起不同的糕点,一面道:这栗子糕是用王爷种的栗子磨粉做的。这菊花糕,是用东边亭子外皇阿玛才赏过的菊花做的,……康熙大为喜悦,竟一一把所有的糕点都尝了一遍。 温柔端庄的四福晋,声音甜美地说着。我撇过头,淡淡看向窗外。 康熙用完糕点后,丫头端了水盆来,我刚欲挽袖,四福晋已经亲自服侍康熙净手,康熙看了我一眼笑说:平日最能说会道的人,今日怎么成了锯嘴葫芦?我躬身,装做一脸委屈地说:皇上如今有了聪慧灵巧的儿媳服侍,就嫌弃奴婢粗陋了!四福晋略微不安地道:常闻若曦姑娘兰心慧质,又跟在皇阿玛身边多年,见识气度都非可比,若姑娘用粗陋二字,岂不羞煞我们吗?康熙笑对四福晋说:别理她!她就是脸上做样子逗朕一笑,她不是那小心眼的人。 康熙净完手后,又和四阿哥、四福晋笑说了几句,侧头问李德全:缅甸进贡的玉如意可还有?李德全回道:一共四柄,一柄在太后手中,一柄赐了密嫔,一柄赐了敏敏格格,如今还剩一柄。康熙道:回头送过来,赏赐四福晋乌喇那拉氏。四阿哥和四福晋闻言,忙谢恩。康熙笑道:朕好久未如此畅意闲适,东西再矜贵都比不上你俩这番孝心。谁说天家就无天伦之乐?朕今日可和平常百姓家的老一样了,吃的是儿子亲手种,儿媳亲手做的点心。 康熙又略微坐了一会,才带着笑意起驾回畅春园。四阿哥、四福晋跪送康熙,我坐于车上,微掀帘角,凝视着跪于众人之前的他。马车起动,渐行渐远,正欲放下帘子,他忽地抬头,盯向我的马车,目光有如实质,生生地钉在我心上。我僵硬,定定看着他,他身形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无踪,可他的目光却仍旧无处不在地着我。 我放下帘子,双手捂脸,眼泪顺着指缝涔出,无声地滑落在马车内的毯子上,瞬间无迹可寻,彷若从未有过。 ——————————————- 因康熙喜菊,每到菊花开时,屋内总供着新鲜菊花供康熙赏玩。 大半个藤篮已插满菊花,手握剪刀,看着开得最大最灿烂的一朵,犹豫摘或不摘?罢了!让它独自完自己的美丽吧!正欲提篮离去,有人问:怎么不要那朵?我怔了一会,深吸口气,缓缓转身向立在树下的四阿哥行礼。 他走到我身边,两人静静立了一会,我行礼告退欲走,他凝视着那朵淡淡问:为什么?我道:有些不忍心,一旦摘下很快就会蔫掉。他道:为什么不怨恨我? 原来问的是这个,我苦笑一下,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提步就走。他在身后叫道:若曦,告诉我!我脚步微微一滞,继续前行,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背上,丝丝缕缕牵绊不绝,心里越来越悲伤,脚步猛地顿住,回身看着他。他的目光固执无奈,还有几丝酸楚。 我低头轻叹口气,走回他身边道:为什么要恨你?因为你失信吗?真是可笑!难道如尾生般抱柱守信,至死方休?不要说此事还到十三阿哥的将来,就是只你我两人,我也不愿两人抱着一块死。我宁愿各自活着!他默了一会,沉声说:绿芜在我府门跪求过。我道:我知道!绿芜和我求的是十三阿哥现在的日子稍微好过,而你求的是将来一日救他出来,目的不同,行事不同,为了远谋,只能眼前。他道:自十三弟后,我从未去看过他的妻儿。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一步踏错,他们夫妻,父子有可能终身不得相见,唯有隐忍待发,将来才有可能共聚天伦。 说完两人陷入沉默,他盯着身侧的,手臂僵直,紧握着拳头。我道:正因为你以前和十三阿哥亲密,他犯事又是假托你的名义,所以嫌疑最大,你越发要避嫌;何况十三阿哥承认背着你如此行事,本就是陷你于不忠不义,是人都会,哪有一转身就照顾对方妻儿,痛快原谅了对方的道理?古来圣贤恐怕也做不到。 说完,转身欲走,他叫道:稍等!说着伸手掐下我未忍心剪的菊花,插入我篮中冷冷道:我很快会忘记一切!说完转身就走,我朝着他背影道:我也会的!说完立即转身快步而去。 待走远了,才缓了脚步,失神落魄地慢走着。一遍遍对自己说,你肯定能忘掉的! ――――――――――――――――― 菊花开始谢落,我立在花圃中,对着满眼残菊才惊觉已是秋暮。 康熙召集了诸位皇孙在校场射箭,又是一个明争暗斗的场面。既不该我当值,我也不愿去凑热闹,本想再摘几朵菊花,却已经无花可摘。遂没精打采地转回。 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看到十福晋迎面而来,要已来不及,忙退到旁俯身行礼。十福晋走过,我正松了口气,她却又转身走回,站到我身前。她看了我一会道:起来吧!我缓缓起身站定。 十福晋道:随我走走!说完,举步就行,我只得跟上,微微落后一步随着她。她走了一会,停在一棵大槐树下,树干足要四五人方能合抱。十福晋一只手搭在树干上,绕着树干无意地绕着圈子,我也随她走着,过了好一会,她忽然笑起来,站定,侧靠着树干笑问:我这辈子只打过那么一次架。你呢?想起当年之事,何等畅快淋漓,带笑回道:我打过好几次。她诧异地看着我,我笑说:在西北的时候。她点点头道:早闻西北民风彪悍!不过……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道:你姐姐可不象你。我一笑未语。 她道:当年恨得要死,可如今想来,倒真是好玩。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你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而且我第一次打架,和你这个老手比,表现也不算差了!我笑道:当年是我太冲动了。她笑摇摇头:我也不比你好,口出不逊在先。我道:我应该向你赔罪。她道:好了!我们都是各自为了姐姐,说不上谁对谁错,立场不同而已。 提起姐姐,不禁轻叹了口气,她也叹了口气,两人看着对方,都无奈地苦笑起来。她静默了一会道:明面上好似我姐姐占上风,其实你姐姐才是占了上风的那个。你姐姐什么都没做,可八爷凡事都照顾到她,但凡姐姐有的,八爷也绝不会落下你姐姐。我叹道:我姐姐有什么上风可占的?佛堂吗? 她轻叹道:姐姐自小聪慧不凡,言谈爽利,行事不让须眉,因此极得外祖父疼宠。外祖父议论朝事时,都经常抱她在膝头,让她旁听。且姐姐确不令祖父失望,私下问答时,时有惊人之语。姐姐的名字就是外祖父特意改的,从中化出,意寓明断,定取舍;慧力不灭,知虚妄。当年紫禁城中的格格绝不只是个虚名。她看向我道:你姐姐的马术的确不凡,可是你没有见过我姐姐的马术,如果你见了,就知道,和我姐姐相比,你姐姐只是耍花腔,秀气好看有余,实用大气不足! 我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她道:你别不信。姐姐的马术是外祖父亲自调教的。外祖父当年随肃武亲王豪格四川,击斩张献忠;任宣威大将军时,规讨喀尔喀部土谢图汗、车臣汗;任定远平寇大将军时,屡克吴三桂。哪件大功不是马背上立下的?祖父是以男儿的标准要求姐姐的,他调教的人岂能弱?那是千军万马中的骑射,若姐姐是男儿身,定能在沙场扬名!我叹服道:你如此一说,我当然信的。 她骄傲得意之色忽逝,沮丧地道:可那有什么用?女人还是要秀气好看的好!男人根本不在乎这个!我道:我姐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从未刻意讨好过贝勒爷,也从未想过要与你姐姐一争高低。 她重重叹口气说:这才是让姐姐最恨的地方。姐姐自小跟在外祖父身边,极得舅舅们的疼爱,当年有意娶姐姐的王孙公子有多少呀?她往我身边凑了凑低声说:我阿玛本不愿让她跟八爷的,他虽是阿哥,可咱们满人历来子以母贵,他出身已经落了其他阿哥一步!我了然地点点头,满人的确如此,先子以母贵,儿子建功立业后,才有可能母以子贵。 她低声说:阿玛对姐姐寄予厚望,以我们的家世,姐姐的聪慧容貌,只有做……她忽然惊觉收了声,我微微一笑道:我明白。她点头道:才不至于委屈了姐姐。可相较其他阿哥的出身,八爷实在…… 她摇摇头说:自小我们兄弟姐妹,就姐姐一人敢和阿玛,而且还偏偏每次阿玛最后总是顺了她的意。阿玛虽不愿意,可姐姐中意八爷。 她默了会,唇边荡起几分笑意,以前我不明白,可如今才知道,女人都是最傻的,即使明知道前面是火,也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只为了可能的温暖。姐姐就是那只傻蛾子。姐姐和八爷从未真正说过话,只见过几面。可就那么几面就让姐姐定心要嫁给他。 明玉侧头看着我缓缓道:姐姐出嫁前和我讲,她第一次注意到八爷是一个春天,姐姐正要出宫,经过汉白玉石桥时,八爷正斜倚着桥栏赏景,远远看去,洁白拱桥翠绿垂柳中的八阿哥竟象谪一样,不沾半点凡尘,让人不敢惊扰。姐姐在远处静立了很久,才不得不从桥上过,当姐姐给八爷请安时,八爷点头微微一笑,转身而去。却不知道,拱桥上的姐姐一直目送他背影消失后很久仍旧呆立,他回头时眼中迅速掩去的几丝伤悲让姐姐从不知道愁的心竟也无故落寞起来。 从那后,但凡八爷的点点滴滴姐姐都上了心,八爷平日功课如何,八爷骑射如何,凡事都细细打听。八爷骑射得了皇阿玛赏赐时,姐姐比八爷还显得高兴;八爷字写得不好受皇阿玛责罚时,姐姐在家苦练不休,如今姐姐的一手好字就是如此来的;因为八爷聪敏好学,很得皇阿玛眷宠,十五岁时皇阿玛就命他掌正蓝旗大营随驾亲征大漠,后来又因为八爷胆识过人、谋略出众,皇阿玛特地题诗夸赞八爷,戎行亲莅制机宜,沐浴风霜总不辞。随侍晨昏依帐殿,焦劳情事尔应知。消息从大漠传回紫禁城,姐姐把诗誉抄了不下千遍,一吟再吟,好象自个在沙场建了功勋;八爷十七岁就被封了贝勒,是众位阿哥中年纪最小的,一向不喝酒的姐姐喜得竟然在家大醉一场。从小到大,八爷从不知道他的一喜一怒,一哀一痛都有姐姐相陪。 我听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这些事情都是我到这里之前发生的,八阿哥居然也亲自上过战场?还被康熙赞誉戎行亲莅制机宜.十福晋推了我一把,你在想什么?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我想象不出来八爷在沙场上的样子。十福晋点头笑说:是呀!他那样的容貌气韵感觉好似只应煮酒论诗,拥炉赏雪才不。不过姐姐说,八爷上了战场绝对不逊于兰陵王.我喃喃道:才武而面美,貌柔而心壮。因音容兼美,恐不足威赫,常著假面以对敌。击周师金墉城下,以五百骑士克周军重重包围,勇冠三军,齐人壮之,特为舞《兰陵王入阵曲》,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 十福晋笑道:难怪爷和十四弟老说你冰雪聪明,我读书不多,听着你好似和姐姐当年说的话一摸一样。我微摇了下头道:我只是拾取了你姐姐的牙慧,真正懂的人不是我。 她垂目静默了半晌,轻叹道:从舅舅到哥哥,姐姐为八爷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连我嫁给十阿哥,都有一半原因为他,可八爷呢?他的心根本不在姐姐身上。你姐姐做过什么?就连笑都是若有若无的,可八爷面上虽冷淡,暗中却一直。当日大哥送姐姐一个琉璃屏风,的画比较别致,非一般山水花鸟,而是草原景致。你姐姐看到时,多瞅了几眼,结果没多久,一个绘制着西北戈壁风光的琉璃屏风就送到了你姐姐屋中。怄得姐姐立即就把大哥送的屏风砸了。 我长叹口气,无话可说。两人静默了半晌,我道:我能理解八福晋的心情,可她不能因此迁怒于我姐姐。她冷哼道:迁怒?你真是没见过什么是迁怒。以姐姐的计谋手段,我们的家世,她若成心对付你姐姐,她还能在佛堂里?不过是打鼠忌着玉瓶儿,不能下手罢了! 我又悯又气,道:我姐姐是老鼠,那八爷也是老鼠,你姐姐也跑不了!她瞪着我,我回视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都噗哧一笑。她扭头道: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气,何况姐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姐姐已经够克制了! 我轻叹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那是我姐姐,看到她受委屈,不管大小,我总是难受的。 她道:我明白,不过说开了,我们将来应该不会再为这个吵了吧?你不用一见我就躲,他也不必为难。我好笑地看着她问:他?他是谁?她笑嗔了我一眼,道:冰糖葫芦,你装得哪门子傻?我呵呵笑起来。多变,谁能想到我们两个也有相对而笑的一天? 在两人的笑声中,闻得鸟儿飞落于树上,唧唧啾啾地与我们笑声相和。两人笑了一会,她站直身子,向外行去,我紧跟她而出。她回头,一面绕树而行,一面向我笑说:其实,我真没想到你会……话音未落,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在那里!我正要抬头随声望去,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直扑眼前,腰身一紧,已被快速揽到一边,脑子还在发木,就听到十福晋的惊叫声。忙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被四阿哥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脸脸相对。 我怔怔看着他,他也是一脸怔愣。彼此凝视了一会,又都蓦然反应过来,我急急地从他怀里,他也猛地地放开我。 还是,无意识地打量四周。树干上钉着一只白羽箭,箭尾仍在颤颤而动。十福晋被十阿哥侧搂着趴倒在地上,十阿哥脸带惊恐扶福晋站起。远处站着弘时,手握弓箭,面色,呆呆立着。 十福晋起身后,一面拍着衣服,一面怒声问:怎么回事?十阿哥三分惊三分怕,带着怨气瞪着弘时,强忍着怒道:如果不是我恰巧寻人而来,你要闯多大的祸? 随侍的太监跪行着上前,回道:万死!射鸟追到此处,本该多几分谨慎小心,却没留意到树背后有人,又不曾想福晋恰好转了出来,没来得及提醒,惊吓了福晋。该死!说着频频。 四阿哥看着弘时冷声斥道:还要呆站多久?弘时一个激灵,忙上前跪倒在十福晋身前,告罪。四阿哥看着跪在地上的弘时,肃声道:做事前从不肯看清楚,只知道一味贪功求先。 十福晋向四阿哥请安后说:他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伤着人,孩子贪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四阿哥道:福晋虽不计较,可该受的罚却不能少。顿了顿,喝道:还不谢恩!弘时忙向十福晋磕了个头,站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四阿哥又对地上跪着的太监道:回去找管家领罚。太监忙磕了头,站起躬身倒退着缓步离开。 我静立于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却全在别处。忽看到眼前一只手在晃,才回过神来。十阿哥担忧地问:吓着了吗?我忙一笑道:没什么事情,只是心有点慌而已。十福晋笑说: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总会闹点事情?还以为这次会不同呢! 十阿哥诧异地看向十福晋,十福晋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能和若曦说笑了?十阿哥脸色讪讪,又带着几分喜悦,傻傻看着十福晋。十福晋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来,撇开了脸。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十阿哥回过神来,脸色越发讪讪,挠了挠头道:我走了!说完向一旁的四阿哥匆匆行了个礼,快步而去。我向十福晋躬身行礼笑道:福晋还不去追?肯定在前面等着呢!十福晋嗔了我一眼,向四阿哥行礼告退,慢步而去,可越走步子却越快,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第十三章(上)四阿哥提步而去,我叫道:我有话问你。他停了脚步,人却未转身,我绕到他身前,看着他问:为什么?他静默了好半晌,苦笑一下道: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待我,我已经这么做了。 我凝视着树干上的白羽箭,心里酸酸楚楚、又喜又伤,觉得原来我还是幸福的。在那一刹那,他选择了身子挡在我身前。一刹那,已经足够! 他冷冷道:你不必多想,若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肯定不会冒险这么做的。我收回目光,笑笑地说:我只知道你做了!他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会,从我身边快步走开。 我转身笑看着他的背影,待他身影消失不见后。我走到树边,轻轻抚过箭上的白羽,谢谢你!让我终于看明白和相信了一些东西。 试着拔箭,却因入木很深,纹丝不动。有心去找柄小凿子,可又怕万一走开后被别人拔走。只得一面拔箭,一面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太监从远处经过,忙高声叫了他过来,他帮着拔了一会,发现也拔不出来,只得匆匆去找了凿子。两人半晌,终于把箭取了出来。 我喜悦地道:真是多谢你。有心谢他些银子,却身无分文,只得问道:你在哪里当值?他忙笑回清楚,我记下后,又说了遍:谢谢!握着箭转身而去。 ————————- 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的忌辰,二十一日我方敢去祭奠,剪了两枝翠竹搁在她宫门前。事过境迁,冷静地想,忽觉得她的早走,不失为一件好事。她走时,康熙虽对八阿哥有忌惮,但表面上一切还好。若让她亲眼目睹着八阿哥逐日被康熙所厌,只怕才是痛苦。 正在胡思乱想,忽闻得人语声,忙快速闪到侧墙后躲起。不大会功夫,听到脚步声停在了宫门前。十四阿哥的声音,这地上的翠竹不象是人随手丢弃的,是特意摆在这里的。半晌没有声音,八阿哥淡淡说:竹叶上露珠还在,看来她刚去不久。十四道:哪个私下受过娘娘的人放的也未可知,她如今不见得有那个心。 十四为何如此说?不过这样也好。寂静无声中又过了半晌,闻得十四说:八哥,昨日刚在娘娘墓前久跪,今日又悲痛难抑,娘娘地下有知,定不愿你如此以至伤了身子。静静过了会,八阿哥长叹口气,道:回吧! 两人脚步声渐去渐远,寂静中,我又站了一会,转到门口,默立半晌,慢行而回。 ——————————- 梅花开时,康熙五十三年姗姗而至。 我正吩咐两个手拿斧头和砍刀的太监,十四阿哥远远而来,我们向他请安。他笑问: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的架式?我回道:折梅花。他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整株梅树都剁下来! 我吩咐完两个太监放梯子去,侧头道: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平日供梅不过置于几案,瓶子大小有限。我如今的瓶子可大着呢,不如此,怎能相配?他道:瓶子大了未免蠢笨,不见得配的上梅花。我笑问:去年年末琉球进贡的那对瓶子如何? 十四微一思索笑道:配得起。虽大但形态古雅,色泽晶莹圆润,连皇阿玛都很喜爱,自进贡来后,就一直置于房中,日日赏玩。皇阿玛这个主意真是新鲜别致。 我笑说: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我自个的主意。说完,双手卡了个方框,从框里看向梅花,比划半晌,才决定,两个太监忙依言砍下。 又去寻另外一株合适的梅树,我一面查看,一面问一直跟随而行的十四:你不去忙正事吗?他道:没什么正事,来给皇阿玛请安,反正顺,待会和你一块过去。不过暖阁就那么大,一株足以,两株反倒不美了。 我道:一株打算奉给皇太后的。皇上早几日就念道过该拿一个瓶子到宁寿宫,现在带着梅花一块送过去岂不更美?我指着一株梅树问:这株可好?他细看道:后面那株更好。我侧着脑袋看了一会道:前面的小枝分歧,更秀雅;后面的孤削如笔,更硬朗。沉吟了下道:就后面那株吧! 我笑说:这株,我一时倒不知该如何选取,烦请十四爷帮着挑了。他一笑未语,静静看了会,吩咐太监如何砍取。 两个太监一人扛了一树尾随而行,行至乾清宫前,让他两人在外候着。我随在十四阿哥身后进了暖阁。 两人请安后,我俯身向康熙道:奴婢砍了两株红梅,打算供在这两个瓶中,皇上批阅奏折累时,赏瓶时还可以赏梅,瓶梅相得益彰。 康熙看了眼瓶子道:去吧!我行礼后,忙吩咐太监注水、插梅。 康熙起身踱步看了一会,笑指着左边一瓶道:两株都挑的不错,朕更喜欢这株。十四阿哥笑看了我一眼,我笑回:奴婢不敢居功,这株是十四阿哥挑的。康熙瞟了眼十四阿哥道:只是这样两株梅花插在屋中,略显拥挤,反倒梅的清旷高逸。 十四阿哥道:皇祖母也喜欢梅花,不如拿一瓶过去。康熙叹道:朕一时竟忘了!有道理!一旁李德全听闻忙叫人准备架子。 李德全躬身问:爷,送哪一瓶?康熙笑指了下我挑的那株。李德全忙命人抬出去。 康熙从桌上拿了份折子递给李德全,对十四道:你看看。十四忙接过,过了一会,递回给李德全,康熙问:是否该禁?十四道:依儿臣看,户部请禁小钱,实属不必。事若利于民,民必效之;若不利于民,即使依法,也不能长久。康熙颔首道:凡事必期便民,若不便于民,而惟言行法,虽厉禁何益?边说边在奏折上一挥而就。 我静立一旁,现在康熙应该很喜欢十四阿哥。父子脾气相投,也往往相合。想到此处,心中忽觉不安,玉檀端茶而来,我忙按下心思,上前接过,换掉了康熙桌上微凉的茶。 送梅花的太监已经返来,进来回道:皇太后见了花和瓶子,喜欢得不得了,忙打发人去请各位娘娘来同赏。还重赏了们,让带话说多谢皇上一番孝心!康熙笑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春去夏来,时间流逝中,朝堂上局势的变化渐趋明朗。除了一直受康熙信赖的三阿哥仍旧参予定夺朝事,十四阿哥越来越受康熙器重,朝臣们也从开始的观望态度,慢慢开始十四阿哥。八阿哥依旧态度亲和,风度翩然,十四阿哥也凡事以八阿哥为先,可八阿哥面对康熙迥然不同的态度,心里究竟怎么想,我却猜不透,也不愿猜。四阿哥彷若一切与己无关,什么都不知道,每日来给康熙请安,所谈很少涉及国事,清心寡欲莫过于他。 八月秋风起时,康熙出塞行围,留十四阿哥在京城协理朝事,三、四、八、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伴驾。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对角逐皇位幷无兴趣,也无这个能力。四阿哥一副跳脱之外的形象。三阿哥虽对皇位有心,可一直存观望态度。八阿哥处于康熙的强力下,行事谨慎低调很多。四阿哥和八阿哥对彼此一如待其他兄弟,无半丝异样,清淡如水的依旧清淡如水,和暖如春风的依旧和暖如春风。一时看去,竟然是和乐融融,全无纷争。 佐鹰和敏敏今年未来,玉檀临走前忽感风寒,只得留她在京中。诺大的营地我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星斗,思绪纷杂。四阿哥对我是从外至内的冷淡疏离,八阿哥面上虽温和,可内里也是冷意彻骨,两人其实殊途同归。心中涩涩,苦笑起来。 身旁的马一声长嘶,我一惊,猛地坐起,张望四处。不远处一人应声回头,恰好看到从地上坐起的我,两人视线一碰,他转身就走。 我霎时觉得无限委屈,一冲动,跳起就追了过去,拦着四阿哥问:我是洪水猛兽吗?你为何……说着,心中酸痛,忽又觉得自己这是做什么?没有结果,何必纠缠?摇摇头,不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快步走开,走到马旁,马儿朝我打了个响鼻,用头来蹭我,我伸手抱住马脖子,头贴在它鬃毛上,眼泪无声而落。 一人一马相拥良久,马儿不耐烦起来,试图我,我放开它,喃喃道:连你也嫌弃我!身后一声低低的轻叹,我刹那僵如石柱,心中涌起丝丝喜悦,可又是丝丝凄苦。 缓缓转身看着他,四阿哥凝视着我,伸手替我把脸上未干的泪珠抹去,我一时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他身子僵直,双臂紧抱着我。 心中委屈凄苦渐散,慢慢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他的拥抱,心中几经挣扎,忽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我还衡量来衡量去的做什么?垫脚亲了下他脸颊,他身子一硬,我附在他耳旁软声道:我如今还未忘掉你!你也不许忘掉我! 说完,竟然心情大好,原来这才是我心底深处真正的想法。即使你不能娶我,也不许你忘掉我!至少不许在我忘掉你前忘掉我!我知道自己任性,可我们只有这内心深处对彼此的一些惦记了。 他凝视了我一会,淡淡道:晚上露重,你腿不能着凉,赶紧回去吧!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我腿不能着凉?你如何知道的?看着他背影,心里透出一丝甜。 捡起地上的披风,牵着马,远远随在他身后,他一直未曾回头,可脚步却缓了下来,配合着我的步速,让我不至于落得太远。隔着一定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各自回了营地。 ——————————- 良妃去世两周年忌辰快至,八阿哥向康熙请旨告退,说想去祭奠亡母。康熙准他所请,八阿哥带人自行离开。 他走后不久,康熙就吩咐拔营回京。此次行围康熙所获颇丰,众位阿哥和大臣都盛赞:皇上雄姿不减当年,非我等可比!,老年人总是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年富力强,康熙也不例外。闻之龙心大悦,因此十一月二十六日,行至行宫休整时,特举行宴会,君臣同乐。 众人正谈笑不断,王喜进来奏道:八贝勒爷派人来给皇上请安!康熙笑喧他们进来。 一个老太监和一个年轻随从一人提着一个黑布的大鸟笼进来。向康熙回道:贝勒爷向皇上躬请圣安!因来不及赶来,贝勒爷说在汤泉处恭候皇上一同回京,特命们带来两只海东青,进献给皇上。 康熙听了笑说:难得他一番孝心,掀开来瞧瞧。两人,解绳结,准备掀帘。 三阿哥笑符和道:八弟这礼送得极为有心,皇阿玛不久前刚写了《海东青》诗,赞道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三阿哥朗朗诵诗之声忽地冻住。 满堂刹那间如死一般寂静,人人脸色煞白。我瞪着趴躺在笼中,奄奄殆毙的鹰,脑中一片空白,心好象停止了跳动。瞬时后,心突突狂跳,彷似要蹦出胸口,太过恐惧,竟完全不敢去看康熙的脸色。 惊恐中,时间过得份外慢,实则也许只是一会,可彷佛却过了很久,久得我觉得自己已经盯着两只海东青有一世纪之久。一声巨响,康熙身前的几案掀翻在地,随着乒乒兵兵杯盘落地的声音,呼拉拉满屋的人全都跪倒。往常康熙也会有之时,可从未如此气急,一般都会有阿哥或大臣奏劝皇上息怒,宽解康熙。如今满地所跪之人竟无一人敢出声相劝。 康熙虽然豁达,可将死之鹰的背后寓意让胆子再大,再巧舌如簧的大臣都不敢说话。 我跪在地上,脑中只一个念头,八阿哥绝对不会如此做!绝对不会!虽然康熙对他不喜,但他绝不会咒康熙死。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这么蠢。 康熙一字字地对跪于地上簌簌发抖地八阿哥随从道:回去告诉他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两人身子直抖,没有反应,康熙怒喝:滚!两人惊恐万分,后,跌跌撞撞地跑出。 我力量被康熙的话彻底抽干,软软地跪趴在地上,他的帝王梦就此断了!彻底断了……以父子反目终结。 康熙扫了一圈跪于地上的阿哥大臣,吩咐李德全备笔墨传旨,三阿哥代拟,康熙缓缓道: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 金口玉言,,连基本的查询也无,康熙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八阿哥!一道圣旨,封死了八阿哥的一切退。我扫了一遍头贴地而跪的大臣,你们,你们满口赞誉着八贤王,把他推到浪峰上,如今却无一人说话。 ……朕恐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者,若果如此,朕惟有含笑而殁己耳。朕深为,特论理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旨,始合子臣之理。不然,朕日后临终时,必有将朕身置乾清宫,而尔等执刃争夺之事也…… 一咬牙,心一横,欲站起向前,侧旁王喜立即握住我胳膊,低声道:你还有阿玛和兄弟姐妹。他们可不是皇子皇孙!我一下顿住,盯着康熙背影,脑内思绪杂乱,身子直打寒颤,他低低道:你上前,只会让皇上更恨八爷,甚至怀疑你就是他放在皇上身旁日夜皇上的棋子!那也是重罪!心彻底冰透,低头紧闭双眼,眼泪颗颗垂落。 ――――――――――――――――――――― 康熙心情突变,塞上行围时的欢快愉悦荡然,气氛极为冷肃。五阿哥、十四阿哥前来接驾,两人都是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五阿哥慎重地回报道:八弟病倒在汤泉,派人去探望,都回绝了。其他侍从被遣散,只留了几个日常服侍的。如今正在回京上。康熙问十四:你派人去看过吗?十四回道:儿臣也派人去探望,八哥避而不见。 康熙冷声道:心怀不之人,行踪也。朕不放心他,胤祯,你亲自去带他回来!十四阿哥躬身应是。康熙吩咐起驾回宫。一说完侍卫环绕着立即离去,我狠狠盯了俯身恭送康熙的十四几眼,上车而去。 八阿哥随十四阿哥返回后,卧病在家。往常皇子病时,康熙定常慰问,吩咐太医时时上奏折呈报病情,如今对八阿哥却不闻不问。 ―――――――――――――――――― 我愁肠百结,却只能无可奈何看着一切。私下里,常暗问,究竟是谁干的?思来想去,却无。 闻得敲门声,起身开门,十四阿哥立在院门外,我忙要关门,他胳膊挡着门,一脚踏入道:你让我进来,有什么怨气我们当面说清楚!两人都固执地看着对方。如此僵持,不是办法,我走开,他进来反手关上院门。 进屋后,他推开窗户道:你是恨我没有替八哥辩解吗?我自己都未做到的事情,又怎么会怪你?想了想,放缓脸色,试探地问:当年一废太子时,你为了替八爷求情,不惜以死相挟皇上,以至皇上拔刀要杀你。我不懂你这次为何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无。 十四道:当年我那样做,结果救到八哥了吗?不但没有,反倒因为自己冲动,让皇阿玛忌惮八哥在我们兄弟几个中的影响力,不以父为尊,反从兄。圣旨中还斥骂道朕恐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这样的八哥现在怎么再承受得起?六年过去了,难道我还是那个冲动的,把事情越弄越糟的胤祯吗?再说,这次事情和上次根本不一样,上次皇阿玛责罚八哥,只因为百官的保荐激怒了皇阿玛,八哥幷没有做错事情。可这次却是忤逆不孝,皇阿玛的大罪。 他默了会,低头道:送鹰的太监和侍卫已经自尽,以皇阿玛的睿智,难道真就看不出此事有疑吗?给太子,整整查了半年,皇阿玛却为何连查都不查就给八哥呢?而且颁布圣旨,通告满朝文武?我皱眉摇摇头。 十四没有看我,垂目凝视着地面低声道:二废时给太子的两大都是八福晋的娘舅镇国公景熙的。当时我们以为是我们布局得力,让皇阿玛废了二哥。可现在我才明白,其实皇阿玛心中早就酝酿着废太子了,我们煞废苦心搜集太子只是顺了皇阿玛的意,皇阿玛正好借我们之力,理由充足地开始调查太子。皇阿玛年龄渐大,经过太子的事情,对朝臣结党已经到极至。一直都以仁君行事的皇阿玛却对的人一点未留情,齐世武是被铁钉活活钉死的,托合齐被锉尸扬灰,不许收葬。其他众人更是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皇阿玛从一废太子后就时刻提防着八哥,太子已去,在二废中八哥又占尽上风,朝中众臣仍旧希望皇阿玛能立八哥为太子,如今皇阿玛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八哥。皇阿玛一直以来都在试图削弱八哥在朝中的影响,甚至为此下旨严禁众臣帮助阿哥谋求太子之位,可八哥在朝中的却依旧不容小觑;因为礼贤下士,仁孝为怀,在江南读书人中呼声也最高,可以说这些都直接到皇阿玛的皇权。八哥平日行事从无大的错处,此次毙鹰事件,不失为打击八哥的最好机会。 十四苦笑几声问我:百善孝为先,如果八哥连人性之本,孝都未做到,他怎么担的起八贤王的赞誉?百官怎么能保举一个自己阿玛的人?读书之人又怎么会信服他?十四沉痛地道:就连八哥因母去世,悲伤成疾都成了天大的笑话和十足的。从此后不管八哥做什么都先披上了伪字。比真更遭人唾弃。只怕弄鬼的人自个都想不到效果会这么好,皇阿玛竟然因势利导,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八哥多年苦心经营的声望。第十三章(下)我瘫软于椅上,天家无情!难怪自始至终,八阿哥未曾做任何辩驳,当年为了百官保荐的事情还特地向康熙心迹,可此次这么大的却只是悄无声息地病倒了。因为究竟是不是他做的在康熙眼里根本不重要,康熙认定是他做的,那就是他做的。康熙居然如此对自己的儿子,他为了仁君的名誉,行事每每瞻前顾后,对一再手软。可却不惜毁了儿子的身前生后名,千载而下,八阿哥已成。做的好的可以说其,为了博取虚名惺惺作态,稍有差池的,那是本性的流露。十四能想到,八阿哥也肯定能想到这些,八阿哥的病不仅仅是被人的,更是对康熙的,对自己一生辛苦尽付流水的悲痛,对百年后的无奈。 半晌后,十四道:皇阿玛是铁了心会在此事上再做文章,务必要八哥再无问鼎皇位之力。现在的情况,只有保住自己,才谈得上八哥,否则大家同时垮了,只能是拴在一块完蛋! 我静思了会,盯着十四道:八爷送的鹰怎么会奄奄一息呢?送出时肯定还是好的,那只能是上动的手脚。可派的人都是跟在爷身边多年,得爷信赖的人,究竟什么人才能安排了这样的人在爷身边,让这些狼心狗肺的私下动这么大的手脚?又究竟什么人能从此事获益? 十四闻言,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盯了我半晌,他气指着我,手轻颤,半晌后吼道:我看错了你!说完,摔门而去。 我心哀恸万分,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他如此举动是做戏掩饰,还是真的失望生气?如今的十四爷是康熙跟前的红人,早非当年追到草原上的十四阿哥。八阿哥彻底垮掉对他极其有利,原来的利益集团必定会再推一人出来,考虑到现在康熙对他的喜爱,肯定非他莫属。这样原本八阿哥的都可以收为己用。面对皇位的巨大,他割舍兄弟之情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事已至此,我再追究还有何意?相关的人都已自尽,我不可能有人证。可是我不甘心,我想弄明白,想看看这个宫廷究竟能到何等地步? 甚至我宁可这件事情是四阿哥做的,自从十三阿哥圈禁后,四阿哥和八阿哥已经不仅仅是皇位之争的对立,他们还有恨有仇,他们是敌人,四阿哥如此做,只能说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可不管从下手机会,还是最后获利,都是十四阿哥更有嫌疑。十四阿哥,你可是八阿哥从小亲密的兄弟呀!你怎么能至此? ―――――――――――――― 康熙五十四年的新春在我满腹愁思彷徨中渡过,除夕晚宴八阿哥和姐姐都未来,只有八福晋盛装出现,替养病在家的八阿哥向康熙和众位娘娘请安。她举止得体,笑容自然,化解了不少尴尬,康熙对她也还和蔼;她冷如刀锋的眼神,又让、悲悯同情的各色目光全部;看到她,没有人敢轻易滋生无谓的,她用从小严格培养的高贵雍容,依旧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人。 我眼睛潮湿,满心感佩地看着这个独自为八阿哥而战的女子。她是瘦弱的,面色苍白,厚重的胭脂根本无法,身材消瘦,往日合身的宫服变得肥大;可她又是极度坚强的,她原本可以选择留在府中,躲开这一切,任凭他人在背后非议,可她带着笑容而来,替八阿哥请安问好,礼数周全,任人无可挑剔。她让一切嘲笑都变成笑话。 正月二十九日,康熙再次宣诏,停止八阿哥的俸银、俸米。事情本身倒没什么,八阿哥受封贝勒极早,平日薪俸很高,再加上受宠于康熙时赏赐的佐领进项等,钱银颇为宽裕,日常开支绝不会有问题。可关键是此事向朝廷众臣传达的信息,事情过去两月有余,康熙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下宣诏,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他绝不会八阿哥,无异是给心存观望和八阿哥的朝臣们一个明确。 ——————————- 我在梅树下默立良久,想着康熙的圣旨,愁苦满怀,折下一枝梅花。希望它能让黑沉沉的日子着几点亮色。 手持梅花,刚推开院门,王喜就急急冲过来道:急死我了,爷要见你,赶紧走!说着就往前冲。我笑道:你好歹也等我把手中的梅花插好呀!他跺脚道:我等了大半晌了,赶紧扔掉! 我一笑未加理会,手脚麻利的把梅花插好,才随他而行,什么事情?王喜道:不知道,师傅吩咐我来叫人,我就来了,过会子师傅要骂我,你可得帮我说话。我笑道:知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去摘梅花。 进暖阁向康熙请安,康熙心情好似极好,笑眯眯地让我起来。李德全也是看着我微微而笑。 康熙问:若曦,你伺候朕几年了?我心中一紧,强稳着声音道:奴婢四十四年进宫,算来已快十年。康熙叹道:弹指间就是十年。初进宫时,身量都未长足,朕眼看着你一天天出落的婷婷玉立。朕的女儿都不如你伴朕的时间多。我僵硬地笑笑未答话。 康熙道:朕对你的婚事左思又想,原本是为你好,反倒有些耽搁你了。我忙哀求道:皇上,奴婢情愿服侍皇上一辈子。康熙笑斥道:说什么傻话?哪有不嫁人的道理的?朕再舍不得也要舍。十四阿哥胤祯与你年龄相当,你们素来要好,他绝不会委屈你的。 康熙的话一字字都如针锥,扎得我心剧痛。十四阿哥?其实这也许是最好的一个选择,毕竟我们从小相识,对彼此的脾气也算了解,两人虽常有争吵,但他对我一直很照顾;如果历史不变,他结局不坏;又能如我愿逃离紫禁城,躲到小院子中从此不问;即使八阿哥之事真是他使的坏,可为了皇位这些阿哥们又有哪一个是干净的呢?我不应该恨他。脑中一遍遍对自己说着嫁给十四阿哥的种种好处。 李德全带笑斥道:若曦,怎么半天都不回话?我手簌簌直抖,身子发颤,拼尽力气道:谢皇上圣恩,奴……奴婢……愿……愿……一个意字卡在喉咙里,半晌都说不出。 李德全带笑斥道:若曦,怎么半天都不回话?我手簌簌直抖,身子发颤,拼尽力气道:谢皇上圣恩,奴……奴婢……愿……愿……四阿哥、八阿哥的面容交错在脑里闪过,意字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康熙叫道:若曦!声音,我心中恐慌,脱口而出道:奴婢不愿意!话一出口,忽地放松下来,手不抖了,身子也不颤了。原来我千般,万般道理,事到,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我深吸口气,向康熙磕了个头,坦然道:奴婢不愿意!原来不过如此!我幷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惊惧害怕,我淡然地等着任何可能的命运。 康熙默默瞅着我,半晌未做声,李德全躬身低头站立。康熙淡淡道:你这是抗旨。我道:奴婢了皇上一片苦心,受罚! 康熙道:你就不怕朕处罚你全家吗?我朗声道:自古明君赏罚分明,我阿玛在西北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从无差错,若为了一个轻如草芥的女子,弃良臣于不用,非智者圣君所为。皇上乃千古仁君,更不会如此。 康熙冷冷吩咐李德全:女官马尔泰。若曦,恃宠生骄,言劣,责打二十板,浣衣局,专为宫中太监洗衣。李德全低声道:喳! 我向康熙磕了三个头,李德全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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