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茀民：当你老了诗人已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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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茀民／文
　　（本地作家／学者）
　　除夕夜，学生发来微信，说歌手莫文蔚正在央视春晚演唱我在“现代汉语修辞与歌词创作”课上点评过的《当你老了》；几位旁听我课的同事也不约而同地捎来短信，邀我观看。因为这回寒对短些，导致我和家人共处的时间也跟着少了，所以我是在初一晚上孩子们都去看贺岁电影时才上网欣赏了莫文蔚的表演。
　　学期伊始，我在班上点评这首歌时，用的是号称“尊重并力捧原创”的热播节目“中国好歌曲”参赛歌手赵照的版本，赵照所用的译本和改编词如下：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我老了 我真希望 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好歌曲”比赛当天，导演还特意安排了赵照的老母亲坐在，静静听着儿子深情地演唱写给母亲的歌曲，场面十分温馨感人。
　　这原本无可厚非，可诗人叶芝（也译叶慈，William Butler Yeats, 1865.6.13-1939.1.28，重要作家，1923年诺贝尔文学得主）的创作原意却绝非如此，不知道“尊重并力捧原创”的“中国好歌曲”的制作团队发现了吗？1893年发表的《当你老了》，后来虽然有过十几个译本，其实都不尽如意，赵照的改编因为所设想的对象是母亲，与原诗的出入相去更远。我们先看看原诗：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lse or true／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ce//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And hid his 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熟悉叶芝生平的读者都该知道，这是诗人写给梦中情人毛特·冈妮（ Maud Gonne，1865-1953，女演员）的一首情诗。毛特·冈妮不但在结婚前和丈夫死后都了叶芝的热烈追求，也毅然命令女儿伊莎贝拉叶芝的求婚，最后甚至断然出席叶芝的葬礼！这个悲剧的，其实在叶芝28岁那年写下《当你老了》这首诗的时候，早就为这段至死不渝的爱情预示了惨然的结局。
　　毛特·冈妮后来在自传里这样形容叶芝：“他是一个像女人一样的男子，我了他，将他还给了世界。”是的，一个用文学征服了全世界的伟大作家，终其一生都没能用他的诗歌征服他一生最最挚爱的女人，这是叶芝的不幸，但却是世界文学的幸运。事实上，叶芝在大量作品中所表现的爱恋和哀叹，许多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都离不开对毛特·冈妮不渝但却深沉痛苦的爱。
　　所以，叶芝才会在《当你老了》一诗中请求头发灰白、在炉火边昏昏打盹的毛特·冈妮取下并且慢慢细读那本自己为她创作的情诗集，因为书里边记录的都是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她年轻时曾迷倒众多追求者的温柔目光、深邃眼影、优雅欢畅、美丽窈窕……可那些都只是昙花一现的时光剪影，唯独只有深爱她圣洁灵魂的诗人，才能够到老还坚爱着她逐渐色衰的哀戚容颜，她在炉火的围栏边一天一天慢慢矮下去的佝偻身影，倾听她幽伤的喃喃自语，凝睇她忧怨地缅怀逃逸飞逝的爱情。可怜的诗人甚至在死后，都还要把思念的笑容夹藏在星群之间，继续守护着她，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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